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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在想,公車上的阿嬤她並不寂寞吧...

 一早,被除草機巨大的聲響吵醒,才發現這是個難得沒有下雨的早晨。
於是,毅然決然的準備出發去部落牽回心愛的小黑馬。(黑雪女孩來救你了...)

十點,把向學姐借的機車停在客運總站附近,花了兩百零五元買車票,等候海線公車。
上車,卸下行李,拿出好吃的貝果準備享用,東搜搜西搜搜,才發現少了清脆的聲響,再三確認,才相信自己真的忘記把機車鑰匙拔下來...!
倉皇下車,發現已經來到舊酒廠附近,還好離總站還不遠,趕緊查詢總站電話,先把機車的安全保住才行。

走到離總站約200公尺前,剛好遇到日本遊客問路,"請問怎麼走?(指著地圖的客運總站)" 。
手指了方向,繼續馬不停蹄的趕路,雖然是一樣的目的地,但當下實在是沒心情說"hey, follow me~"

才到車站就有計程車大哥來招客,完全沒心情的我冷漠的拒絕就趕緊去找櫃台小姐拿鑰匙,
握著車鑰匙鬆了一口氣卻馬上想到,糟糕!車票已經撕掉一角,不知道還能不能使用?
售票小姐漠然的宣布撕了無效論...,我試圖求情,畢竟我真的坐上車才五分鐘不到,小姐只有點冷的說"那你自己問司機"。

其實確保學姐的機車還健在心情就輕鬆了許多,只是還是擔心該不會又要花兩百元買票...那我真的坐了史上最貴的一段路吧...(五分鐘兩百元XD)

這時,剛才的計程車大哥再度走過來搭起訕,卻是安慰著我、教我怎麼跟公車司機解釋。隨後又關心起我的機車停放位置容易遭竊又會淋雨,建議我牽到轉角的店面走廊,反正那店面都不會開,又安全又遮雨,多好!就這樣,理著平頭的計程車大哥帶著墨鏡(明明是陰天...)邊咬著脆脆的芭樂,邊指引我停車的地點,還一直叮嚀我再進來一點、再進來一點..,機車才不會淋到雨!

剛剛問路的日本遊客也在總站等候海線公車,準備到海洋公園玩。
花蓮總站沒有進站廣播,看不懂漢字的日本遊客只要看到公車進站都緊張的站起來。這時候,神奇的計程車大哥又出現了!揮了揮手要她們坐下,搖搖頭代表著不是這班車。
就這樣,計程車大哥成了總站最親切的車掌王子~

終於,海線公車來了。大哥也盡責的比出"站起來"的動作,告訴日本朋友們要上車了~ 而我,也要準備開始對公車司機動之以情了...。
就在我盡力解釋卻得不到公車司機的回應之時,是的,計程車大哥又突然出現在車門口幫我搭腔,司機小姐才勉為其難的說"下次要記得請前位司機簽名作證啦..."
在熱血大哥的幫忙下,我終於再度坐上前往部落的公車。

當自己真真實實的握著機車鑰匙坐在公車椅子上時,才發現剛剛的一切是有多麼的不安。
花了一點時間沉澱心情,順便環顧四周的環境。隔著走道的阿嬤很酷的在看聖經的啟示錄,日本朋友三人組就坐在後面,
等自己心情踏實許多,趁日本朋友在看地圖時,和她們攀談了起來。
不會半點日語的我與僅會一點點中文的日本朋友的對話,常常雞同鴨講...。
就在我努力解釋自己來自台南,連old building、京都都出現了,日本朋友還是聽沒有。
這時,一旁的阿嬤闔上聖經,回頭向後座的日本朋友再次說明我剛剛的意思,用日語翻譯...。 (阿嬤,會日語也早點說啊...)
後來,阿嬤也一起加入了閒聊對話模式...。

不過,日本朋友真的對台南有反應,卻是因為她聽說那裏可以衝浪(而不是古蹟跟小吃??),她說她的丈夫喜歡衝浪,我推薦了宜蘭跟墾丁才是熱門地點...。看著她用紅筆在地圖上大大的圈出這兩個地方,自己心裡好開心...。

接著,日本朋友拿出紅筆在紙上畫了畫,問我有沒有看過這類型的筆,可以用屁股的橡皮擦擦掉筆跡,我笑著說有,結果她整個失落的嘟嘴,一旁的姐姐取笑著她,我想她是想要送我那隻筆吧!當下的直覺:)

後來,就在她提議一起拍照留念時,司機小姐廣播說著海洋公園到站啦~ 於是我們就笑著說掰掰~

送走了日本朋友們,開始了阿嬤說古時光。是我很感動很感動的開始~

阿嬤是老台北人,丈夫以前是某女中的老師,後來想要離開繁雜的台北轉換跑道,於是決定搬遷到台東的成功,開始了丈夫很有興趣的養殖事業。
那時候是民國69年,阿嬤說他們是第一批進去做養殖的,一做就是二十幾年,一直到三年前,丈夫的身體不好需要看醫生才回台北,偶爾才會回台東巡視看看養殖場,
一直到前年,丈夫過世了,就變成她自己一個人千里迢迢的南下巡視。

阿嬤繼續說著,說著那個年代的海線公路有多顛簸,蘇花公路有多恐怖,可是那太平洋有多漂亮...,還有那時候的石雨傘有多可愛,可是現在連最後一朵也不見了。

阿嬤繼續說著,老人家真的不能做化療,因為身體真的會承受不住。她的好朋友,去年才做化療沒多久,整個元氣大傷,沒有多久就去天國了...。『唉...』

阿嬤繼續說著,台北的獨居老人好多,好多都是孩子在國外定居,可是老人家怎麼住的習慣外國,只好留在台灣自己生活,所以她說老人更要關心老人...。

還好,有教會生活的她們,生活緊湊的不輸年輕人,星期一要去查經、星期三要去參加合唱團、哪一天有要去探訪獨居老人送便當之類的...,好不豐富,一群老人家在台北,吱吱喳喳的,便利的公車運輸可以到處行動,只是還是會害怕,因為公車司機有時候還是太兇猛;有時候的相聚還是會失落,因為哪個老朋友又離開了...。

當阿嬤嗟嘆著身邊來來去去的人們之時,我真的好欽佩阿嬤雖然瘦弱卻仍有精神,畢竟要這樣長途跋涉,顛簸來顛簸去的才能抵達成功,不是70好幾的老人家都可以的。
『哎呀,早慣習了! 那時陣我先生都開車下來,那時候的路比現在更糟...我一直叫他不要開車...』阿嬤說著說著害羞的低下頭,用手遮住眼睛,笑笑著搖搖頭。嘿~阿嬤,妳想起甚麼了嗎?

當兩個人的路變成只有一個人時,會寂寞啊! 尤其這200多公里的風景,是20幾年的歲月累積,當人只剩下回憶相伴時,
反而要更坦然的重新踏上旅途,在過程裡回味,因為,阿嬤也沒有躲起來啊! 她還是幾個禮拜、幾個月的下來成功,
我相信,這一路的美景還有在成功的鄉間生活,都因為每一次的再經歷,記憶才會越來越新!

也許,都是長老會的會友,更是親切吧! 我們彼此介紹家族信主的淵源,講起丈夫,阿嬤還是笑笑的靦腆的說著他阿公就是牧師,阿爸也是牧師,我輕嘆說"挖~是牧師的兒子耶~"
阿嬤更笑著說"擱是牧師的孫啊!"(呵...)

我好喜歡,阿嬤常常說著說著,不知道想到甚麼,就會低下頭、手不好意思的遮著眼睛,輕輕的搖搖頭、笑著,
像阿嬤說到每次回成功都不用煮午餐,因為某會友就會說今天到我家吃飯、另一個就說明天到他家吃飯,說著說著阿嬤又不好意思起來的笑著,
阿嬤一路上總是溫柔地、輕細地說著說著,山海線的迂迴讓我有點暈車,卻對阿嬤沒有半點影響,太厲害!

阿嬤一路上總是笑著,不論講的是生死分離還是青春歲月的過往,總是輕輕的笑著,那是一種什麼樣的心境呢? 不僅僅是看開,反而更多了珍惜當下、認真活著的態度。

那是一個很素雅、很溫柔、很愛輕輕微笑著的阿嬤。
跟阿嬤的台語對話,覺得自己的台語第一次這麼道地跟有味道啊~

這一路上,要感謝好多人,熱情的計程車司機大哥、和善的司機小姐、日本朋友的爽朗親切,還有因此認識到溫柔的阿嬤,還有安排這一切的主:)
(哥哥都說是在拍連戲劇喔XD...)

阿嬤,遇見妳真好,謝謝妳!有機會一定會去石雨傘看看:)
PEACE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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